2011年12月23日星期五

把人生過得最美好

問及你的名字,曰:孟姝。
惑。
又曰:孟,最、大之意;姝,取自《詩經》之《靜女其姝》。
“大美好的意思?”惹來些許輕笑。卻並不羞愧。
孟姝——“最美好”。也只有飽讀詩書之人,方才予其女取如此嫻雅的名字。
與你素未謀面,卻因了你的名字而生了漣漪——我是萬不該嫉妒你的詩意之名。為何,又恕不能當面相告。如此信一般,雖然落地,卻不一定能破土、見光,若能悅示,當然是好。如此,還是要為之——以父之朋、以詩之名,謹以祝福,謹以祝愿。
很慶幸,更為你開心,今年的冬至是你的生日。當我得知冬至這天是你十四歲生日,彷彿你是我女兒般開心。開心得不要了你父親的輕笑,還擅自要了“大美好”這個名字。大美好,我喜歡,實在,不矯情。最美好,詩意,更淳樸。
陰極之至,陽氣始生,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長之至,故曰“冬至”。
時日,要吃餃子,吃湯圓,慶典般紀念。今又因了你的生日,要吃長壽麵,吃荷包蛋。生日蛋糕當然是要出場的。於我想,你父親是很傳統的中國式文人,該予你一碗長壽麵祝福你的生日,你亦以一束康乃馨予以感恩你母親的受難日之苦、你父母這十幾年的養育之情。
從即日起,你就要朝著“靜女”緩緩成長起來了。孟女,姝女,多美好的希冀,多純粹的寄予,再大一些,你會為你有如此博愛、博學的父親而更感驕傲,更感自豪。並為之感動一生。如此父愛,如涓涓流水,動靜不大,卻無時無刻不在,如清風般拂你周身,如陽光般灑在你心田。而你,只管旁若無息,綏綏舉步,盈盈向前。
喜歡你的單純。如清澈溪水,澄明又溫婉。環境造就人,這與你的家庭氛圍是分不開的。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見你與你父親言行之間的親暱,其間的溫暖,是可以染人的。如此的襲人,是一種無聲的賜予。因此,我感恩你的父親,於不經意間,從你們那裡獲得了人間最美好的兒女之情。
你若生在古代,你父親定然是要擇你在盛唐的。
長安。名媛。琴棋相伴,詩書一生。
清風饒小樓,小樓勤繡織。推窗,遠山含雪,船泊秦淮。
忽如一夜清夢,千樹萬樹梨花開。醒來,還是做澧水邊上的俗家女兒的好。你父雖以你古詩古人之名,寄予的卻是大世界大時代背景下的殷切希望。可不?他肯與你談“執子之手”,說明他是個細膩、濃郁之人。卻窄了些寬厚。他不肯接受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子,已悄然升騰的春心這個現實。
少女青翠的情懷,不是人為、環境可以強制、壓抑、局限的。又或許是我言偏了些。終究,你父親是擔心你過早涉及青春之情。於此,又是更微妙卻又愈現實的父愛了。女孩子,還是緩些成熟的好。這是作為父母的私心吶,如此的愛,也只有在你將來長大、做了母親才會明白。
喜歡你的聰明。雖接觸不多,卻與你於你父親生日的英文書信中閱知你的聰慧。書信由你母親翻譯,一家三口的默契,這便是人間最和諧、美好之情吶。如此美境,因了你而久長、永恆。也是我對你,對你全家的祝福。
喜歡你的純粹。城裡像你一般大的小姑娘,多是襲了電視、網絡的時尚、前衛信息,喜打扮,追酷裝囧,而我見到的你,見到照片和你父親描繪中的你,卻如男孩子般妝扮,言行也極為單純。這是好的一面。
但是,我還是喜歡你如仙女般成長,清淨如荷花仙子,幽雅如蘭花仙子,純潔如梅花仙子,花兒一般的容貌,花香一般的品性。這便是我對你最美的祝福——孟姝,你是最美的哦,你一定要把人生過得最美好哦。
讀書有癮 冬日三談人生境界 今夜相邀未來的日子 有你們的紛亂紅塵 生活如月色

2011年3月6日星期日

額爾古納河右岸

一條奔湧的河流,大興安嶺起伏的山脈,繁衍生息著鄂溫克族人。遠觀他們,放牧著美麗的馴鹿,身旁環繞著千古悠悠的白雲,唱著蒼勁的山歌,圍著篝火烤肉、飲酒、舞蹈。這就是人們臆想中的世外桃源嗎?除了避不過生死輪迴,似乎他們就是人們苦苦追尋的人間仙境。

可事實果然如此嗎?遲子建寫作的《額爾古納河右岸》帶領讀者走進鄂溫克族人的百年曆史長卷。作品以一個90多歲高齡的老人作為故事的講述者。她進行了一天時間的講述,從她記事時開始敘述,身邊的人的愛恨情仇,生老病死,生活中的歡樂與困境,一一展示在讀者面前。令讀者新奇、驚嘆、愕然、沉思。這是一個與農耕社會大不相同的世界。他們插魚、打獵、放牧。住在烏力楞裡,信奉自己的樹神,有各自的獨特性格與技能。一代一代的繁衍生息著。

他們理解自然,與自然融為一體,從不破壞生物的鏈條,視自己為萬物之一而非自然的主宰。這些理念在如今每年春天的沙塵暴的入侵中已經得到證實。鄂溫克人上千年的捕獵、砍伐未曾使森林破壞,而漢族人運用現代化的工具幾十年的砍伐便使大興安嶺地區遭到毀滅性的破壞。春天來臨,沒有和風暖日,只有沙塵蔽天。下一步如何去做?我想這是遲子建寫作此書所要呼籲的理念之一。

我是斷斷續續讀完這本書的,自從租回來後,看完一本《蟻居》後,就因有事三三兩兩的看這本。因而印象雖深感受卻是片段性的居多。有一段最為印象深刻,講述者的大兒子維克特因為誤以為吹著叫鹿筒的弟弟是野生的鹿而用獵槍射殺了弟弟,從此維克特因為不能原諒自己而一蹶不振,終日酗酒,後來因酗酒過度死去,他的母親也就是講述者用平淡卻富含深意的口吻說,我沒有去激流鄉送他。我不想送懦夫,雖然說他是我的兒子。並非是講述者無情無義。而是幾十年的風雨,目睹身邊人漸漸的凋零,講述者經歷的太多太多悲歡離合,已經不願輕易流露感情。另外一個主要原因是鄂溫克族人面對天災人禍,沒有勇敢的信念支撐是延續不下去的,因此,面對苦難只能勇於直面。維克特不能像他父母那樣堅強的直面人生。令講述者悲哀卻無能為力。只能哀其不幸,痛其不能自拔了。

文中的薩滿也很獨特,薩滿就是部落中的巫師,妮浩薩滿每救活一個必須死去的人,她就會失去一個孩子,儘管她事先已經預知到了,但每當危急時刻,還是挺身而出,救助別人。正因如此,在救活別人而失去幾個孩子之後,她的大女兒因為恐懼,終於逃跑了。

2008年,遲子建長篇小說《額爾古納河右岸》獲得第七屆茅盾文學獎。授獎辭是這樣的:遲子建懷著素有的真摯澄澈的心,進入鄂溫克族人的生活世界,以溫情的抒情方式詩意地講述了一個少數民族的頑強堅守和文化變遷。這部“家族式”的作品可以看作是作者與鄂溫克族人的坦誠對話,在對話中她表達了對尊重生命、敬畏自然、堅持信仰、愛憎分明等等被現代性所遮蔽的人類理想精神的彰揚。遲子建的文風沉靜婉約,語言精妙。小說具有詩史般的品格和文化人類學的思想厚度,是一部風格鮮明、意境深遠、思想性和藝術性俱佳的上乘之作。

我認為,這評價是恰如其分正中肯綮的。

2011年2月14日星期一

世外

時光一晃而過,五年的時間,對一個城市,從完全的陌生,到了有所熟悉。在這城中,歷經的人與事,在記憶裡沉潛,化成無形的牽掛。一年一度的寒假假期,在離開學校的車上,突然從心底湧出莫名的愁緒。一絲惆悵,似鑷子緊緊地鑷住了心之一隅,一陣一陣地往外拉。車裡都是一些青春的陌生的面孔,也許曾經相逢,只是不曾相識。不過,這樣也是好的。車廂裡一片靜默,各有各的心事,或許,也有空無塵埃。

穿過歲月的軌道,在一幅舊的人物山水畫裡,大多會獲得一些情深意重。情感太過濃烈,所以,在離別的場景裡,不需要眼淚,也不需要祝福,所需的亦只是靜默。生命裡有些時候,惟有保持沉默,眼淚與語言,在一些特定的場合,顯得多麼的蒼白無力。有時候,面對人物更迭,在迎與送之間,一個字也說不出,這時,沉默,便有了直抵人心的力量。

在人頭攢動的車站,在擠擠嚷嚷的車廂,人潮如流,該來的來,該去的去,人各有方向。各種皮膚和汗水的味道,交織在一起,身置其間,眼見一些少見或習以為常的事,俗世的真實,令人想說些什麼,卻又無從評價。

人孑然來去。你認識的,偶爾想起你,記起你的笑貌音容,會懷念,會覺得失落與感傷;不相認識的人,在生活所限制的圈裡,有再多的撕心裂肺,面對陌生,卻只是沉默。或許,沉默也是好的,沉默只是一面盾,保護自己的同時亦保護他人。然而,世間少有敵得過時間的事物。人一旦離去,給別人所留下的一切,都會被淡漠,被原諒。會有一些新的面孔,再度闖進心扉,然後,再被淡漠,被原諒,周而復始,直到盡頭。這一切,不是人太薄情,只因為都要生活下去,且要生活得好。誰離開了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往後的路,該怎樣繼續。

歷時一月,再度啟程,南來北往,都似一個過客,兩處都不是安定的“家”。火車快速行駛,雙眼固執地盯著窗外,藍天、青山、白雲……轉瞬即逝。一路向北,斂眉不語,身上只是一點解釋也沒有的沉默。偶爾正顏地註視著手腕上嶄新的表,看著秒針一圈一圈地轉,時光一點一點地流,突然心生厭倦,莫名地難過起來。

途中不覺苦累,只覺得“空”。一路向北的軌道,越來越短,心卻在極端的矛盾中掙扎,來去之間,歸家時如風雨,去異鄉似微塵。

行李箱放置在頭頂上方,箱內放著幾張黑白的人物、風景照片,已有六年的保存期,都是一個素淨的女子所贈。

其中一張是俯拍。陽光明媚的天氣,一片新建的樓群,在幾棟樓房合圍的小花園裡,身材孱弱的少年,身穿白色的短袖T卹,黑色的運動褲,藍色的運動鞋,單肩挎著一個淺藍色的書包。仰著頭,抿唇微笑,朝著對面揮手示意。手腕上,一塊紅色的手錶顯得異常地醒目。照片的背面,有一行娟秀的小楷,寫著“我答應你的,我一直都會記得;你答應我的,你也一直都會記得”!

物是人非,記憶裡的這座城,時而覺得溫暖,時而覺得是一種“困”,有時竟成了“空”。

城市在發展,建築被更新,物品被換代,經濟繁榮,觀念改變,也許一切只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沒有一座城市的面貌,能夠始終保存著它八十年代,或者七十年代,更早更早,或者二百年前的樣子。但是,相信也有一些城市,能夠把它的傳統保存很好。很喜歡的一處地方,叫“重慶”,覺得它的名字非常好,使人覺得親近。在這山城的大街小巷裡走,想起它的名字,就覺得破鏡重圓,也應在此地。時代在前進,前進的腳步總是會映在一座城市的臉上。城的尊嚴總是沉默,從不對抗。或許,它只是覺得,與置身其中的人,相互映襯,密不可分,有他們在,那麼,一切都是好的。

有人說,城的沉默,是一種無情的冷漠,在一切都被快速洗刷,摧毀及重建的時代,那些曾經擁有過的,那些歲月深處的良善傳統,清淨心地,淳樸個性,厚道世風,以及,也許清貧但閒雅自足的生活,它們的漸行漸遠,真是令人落寞難言。

有些看起來重大的爭議頗多的問題,其實不值一提,或者答案無解也無用。而有些細微的不為人道的問題,卻往往才是生命的根本。

人不能生而自由,生命一直有坐標式的限制,但是,人是可以獲得超越性的。為何可以如此,請堅持“城”正失去的那些美好,時日久了,自有分曉。有些事,只有許久許久以後才會明白。因此,為心目中的那座記憶中的城,以及城裡的那些人,過去的,現在的,將來的,去拍一部電影,或寫一本書,這都是值得的事情。因為,那也是對自己的紀念。

物質充斥塵世,因人要謀生活命。這一段時間,一直覺得艱難,因現實的境況與內心相悖,無法甘願。這種姿態很尷尬,處於因外力影響而自己設定的壓力之下,又無法徹底跳脫,矛盾而焦躁。

文能窮人,年歲漸長後,現今的寫字,已成為一把鋒利的“劍”,因為,人要狠心割捨一些東西,譬如父母的希冀與在人生道路上的強權安排,父母的愛與存在是孩子的全部意義,可是,在他們理解孩子離家所為何事之前,必得在做一次不悉事也不聽話的小孩,可是,這就得令他們忍受失望。兩難的抉擇,已成為選誰都是對、選誰都是錯的處境。

翅膀給與鳥禽的是動力與力量,人的夢想,卻比一對無形的翅膀強很多,它能給予人前行的動力和力量,給予人永不言棄的勇氣,還能給予人對生活美好藍圖的憧憬與嚮往,能給予人……有時候,現實是一把利刃,有的翅膀在痛苦中被無奈地斬斷;有時候,現實只是束縛的網,有的翅膀,不願就此折翼,衝破這束縛,努力前行。

我相信,這世間,一定有些東西,高於物質,超乎世外。